族地中央的空地架起了巨大的篝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今天能吃到比定量更多的肉,让部族仅有的几个孩子十分高兴。
家家户户都走出门来,他们围着篝火坐满一圈,呆在圈里的只有流明,乔·雷蒙和乔伊长老三人。
乔·雷蒙在烤肉,刚刚宰杀的野猪肉被切成薄片,串在木签上很快就能烤熟。
流明与长老对坐着,在火光的照耀下,他慢慢讲述了自己从坠落山崖到逃出生天,以及艰难地野外求生然后被捕获,又在乔的帮助下逃离的故事。
过程很曲折,对部族里的孩子来说,这故事十分有吸引力,但长老知道,对流落荒野的流明而言,这轻飘飘的话语,或许并没有那么轻描淡写。
“给,朋友。”
乔·雷蒙把一串刚刚烤好的肉串递给流明,至于他手中的另外几串,则是被到处疯跑的几个孩子给全部要走。
他并不恼怒,对乔而言,手中的烤串算不得什么,他并不靠那几串烤肉维持生命,反倒是把食物分享给孩子们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
乔并不认识那几个孩子,他们是瓦尔纳部族的后代,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以后也会成为猎人,为部族里生存和延续出一份力——但这一切本和他没有关系。
看着他们,既年轻,又有活力,乔在他们身上看到了稚嫩,还有『未来』。
在归乡的旅途中,流明经常会和乔·雷蒙交流,但,虽然说是交流,大部分时间都只是流明在说,而乔只是沉默地聆听着。
【流明先生……是个颇有智慧的人】
在交流过程中,流明口中时常会蹦出一些乔根本无法理解的词汇,在而在要求解释之后,乔便对流明的智慧有了更深层次的见解。
他让乔不要拘谨,有疑惑可以畅所欲言,他也请乔也不要遵从雷纳德长老的安排,对无需对他言听计从。
“我的确需要助力没错,但那不意味着我要将你当做工具一样使用——放轻松,在追寻繁星的过程中,我们是伙伴,是朋友,既然有共同的理想与目标,便无需长幼尊卑的概念,只要平常地对待彼此即可。”
【流明先生把这种关系称为『朋友』……真是有趣,既不以血缘亦或者上下级的方式确定关系,却又能在两个几乎毫无关联的个体之间建立相互平等的地位,『朋友』一词,果真妙不可言。】
流明给他讲过『未来』——他说孩子们就是未来,无论是雷蒙部族的孩子,还是瓦尔纳部族的孩子,亦或者是精灵,矮人的孩子,他们都是各自种族的未来,却也是整个世界的未来。
【未来……或许,确实是这样没错。】
乔想起在食物不足的年代,部族会优先保证青年和孩童的食物供给——前者是因为部族需要青年供养才能延续,而后者则是因为部族未来需要靠长大的孩子延续。
流明总是善于总结一些平常无法被发觉,但又确实存在的概念,或许就像他说的,多观察,多思考,总有一天,我也能透过事物的现象看到本质也说不定?
“啊,谢谢。”
接过乔递来的肉串,流明先是吹了吹,等到稍凉之后便一口撸下——味道不错,虽然肉片上只是撒了少量的盐,但对于这个烹饪和调味手段都异常匮乏的时代而言,这种味道已经相当美好了。
“呼呼——其实,长老,我这次回来,有很重要的事。”
流明把嘴里的肉片嚼吧嚼吧咽下,又随手把木签丢进篝火里,转而正色说道。
“哦?你又发现了什么?”
长老以为流明又是找到了什么新的方法——他总是如此,鬼点子多的流明从小到大不晓得找到过多少方法——越来越多的粮食储备,更多的食物获取手段,更有效的狩猎方法,可以说,仅有三十四人的瓦尔纳部族能在综合实力上超过比南方六十多人的雷蒙部族,流明功不可没。
“不……不是那些,是更重要的事。”
流明深吸一口气,就在长老以为他要卖什么关子的时候,流明终于将自己归乡的目的说了出来。
“我不会留在部族里了,我要离开部族,离开黑暗山脉,去世界各地游历。”
就在他说完的那一刹,周围的空气就好像凝固了一样,压抑的氛围环绕着,就像山岳一样沉重。
“当啷——”
那是乔伊长老的手杖落倒地面时发出的声音。
“……为什么?”
乔伊长老不敢相信地望着流明,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促使了这个孩子做出这样的决定。
流明只好把对雷纳德长老说过的理由再说一遍,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像雷纳德一样理智,此时的乔伊只认为流明中邪了,天呐!瞧瞧他在说些什么胡话?他竟然妄图建立一个所有人都能吃饱的世界?
“疯了……疯了!我绝不会同意的!”
乔伊长老吹着胡子瞪着眼,雪白的胡须止不住的颤抖。
“先祖之灵在上,看看这个可怜的孩子吧!它在黑暗之中游荡,心智已经被幽影中的邪灵迷惑了。”
“长老,我没有……”
流明本想解释自己的意识十分清醒,却被乔伊先一步打断,长老厉声呵斥他道:
“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流明!你要放弃先祖,放弃宗族,放弃全部,只为了追求你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吗?啊啊啊——来人啊!”
“并不是不切实际,长老,如果我不去做,就永远不会有人去做……等等,放开我!我没问题!放开我!!!”
见有人围上来,乔立刻紧握双拳做进攻姿态,但他们的目标并不是乔,而是篝火前的流明。
意识到情况不妙,乔想要立刻带着流明逃跑,但是瓦尔纳部族的猎人们不给他机会。
大家现在都没拿武器,如果一对一的话乔到还自信能坚持几轮,但他们似乎并不打算讲道义,十个人力直接派六个围住乔·雷蒙,剩下四个则很轻松地压制了流明。
乔的内心很着急,他不能看着流明在旅途开始之前就已经溃败,所以他全力挥动双拳意图突破封锁,可结果却是双拳难敌十二手,在数量压制以及瓦尔纳猎人不讲武德的拳法下,乔·雷蒙也很快像流明一样被压倒在地,动弹不得。
“把流明带到先祖之祠关押,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先祖之祠,先祖之祠的大门也绝不允许有除我以外的人进入!”
知道被人拖走,流明仍然在大叫自己没病,但是没人相信他的话,这样只会让大家更为烦躁。
“长老,这个家伙怎么办!”
压制着乔·雷蒙的高大猎人踢了他一脚——瓦尔纳部族不养闲人,况且乔·雷蒙还是和流明一起回来的,指不定流明的癔症就是因他而起,所以,高大猎人的问题很简单:
【这家伙,杀还是不杀?】
乔伊捡起掉落地面的手杖,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擒双臂俯倒在地的乔·雷蒙,喉咙滚动了下,似是要说出那个字。
“……算了,先关押起来,等处理完流明的事情再作定夺。”
也不知为什么,长老忽然话锋一转,也不说是杀是放,只是要把乔羁押着,等到事情结束后再处理。
猎人们不理解乔伊的想法,他们只知道多一个人就多消耗一份口粮,乔既然不能为部族工作,那这份消耗的收益就是负的——这么简单的道理,长老不可能不知道。
“或许,长老有他自己的考量吧?”
猎人们一边附和着,一边拿来极粗的草绳,把乔困的严严实实,然后丢进一个暂时没什么东西存放的空山洞里。
乔伊背过身,身体佝偻着,手撑着拐杖,慢慢往回走,只有他自己知道此番行动的目的,
【现在还拿不准流明身上发生了什么,贸然动手,事情可能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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